中产城堡阿那亚,容纳了多少普通人

发布日期:2024-09-19 22:13

来源类型:中国长安网 | 作者:迈克尔·克里斯托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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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洁工、文艺青年、北京中产,共享一个阿那亚


2015年,河北昌黎县的边缘,一个被抛弃的文旅项目摇身一变,被冠以“阿那亚”的名字在网络迅速走红。2021年,昌黎县的平均房价为7490元/㎡,而阿那亚的房子则可以卖到26000元/㎡。


来阿那亚的人形形色色:来打卡孤独图书馆的北京中产住在5000/晚的海边酒店,参加戏剧节的外地年轻人寻找几百块的民宿,负责维护海岸线的清洁工则在日落时分回到几公里外的家。他们的生活轨迹重叠在同一空间里,共同构成了阿那亚的“二十四小时”。


在大多数故事里,阿那亚既是具有巨大商业价值的地产神话,又是荒诞且顽固的中产堡垒。我们试图弄清在不同的人眼里阿那亚意味着什么:或许它的确有一些荒诞和虚无之处,但在每个受访者各自的故事里,阿那亚具有确定性的意义。


上午11:06分,D6609次列车从北京站始发,停靠于北戴河火车站。乘客下车后,步行343米至公交站,乘坐809路经过1小时23分钟,即可到达阿那亚社区。


另一条更常走的路线是从东二环上京哈高速,自驾4小时左右到达社区大门,出示业主证明或酒店订单,进入小区停车场。这条线路的到达时间往往是15:00-16:00。“度假没必要起太早。”北京游客Blanca说。


而在09:00、08:00、05:30,阿那亚的工作人员、保安与物业人员纷纷就位。他们从昌黎县、北戴河区与海港区的各个角落,乘坐班车或电动车来到阿那亚大门,步行至工作地点。他们亦在这种生活里占据一席。


他们共同享用了阿那亚的24小时,但阿那亚从未属于任何人。



清晨5:30,阿那亚礼堂北侧约600米处,清洁工郑慧兰开始工作。


作为社区最早班的清洁员,她的任务是负责阿那亚社区毗邻海岸线——大约2~3公里——沙滩的整洁,包括捡起海浪冲上来的瓶子和贝壳、清理看日出的游客留下的垃圾,以及为昨晚遗留的工作收尾。她需要保证在10点左右第一波游客到达前,沙滩恢复精致和平整,在日光下显示出白色细闪。


2019年12月31日,河北秦皇岛,阿那亚黄金海岸


阿那亚的沙滩经过人工修葺,推土机将沙子压得平坦,再由人工犁得松软;在最初的宣传里,阿那亚的沙子“是从三亚直接运过来的”,因此质地就比周边的天然海滩更细软、洁白。


随着社区建设到九期,这片洁白沙滩在不断向北延伸,延伸,郑慧兰清扫的面积随之增加。“一个班次有好多人,因为一个人走不完的。”清洁工是三班倒,早班5点,晚班是下午4点到12点。白班工作时间内,郑慧兰和她的同事们在沙滩栈桥上一刻不停地走,捡起被丢弃的烟头、面巾纸、树枝或瓶盖,阻拦在栈桥上骑车的人,为游客指出停车点、公厕或去往沙丘美术馆的路。


建设中的阿那亚九期


在来阿那亚之前,郑慧兰是附近村子的农民,一生没有工作,年轻时“干一些庄稼活”。种地的收入渐渐不足以养活全家人,去年听同村的老乡说阿那亚缺清洁工,郑慧兰前来应聘。


阿那亚给了她一份足够体面的工作。她拥有了自己的工作服和名牌,名牌上刻着公司的名字,前缀是“清洁维护部”;公司为她和同事们交了社保、提供员工食堂。“收入肯定是提高了。”一个月2500元的工资足以让整个家庭的开销更松,“关键是旱涝保收”。


这种体面吸引着越来越多本地人加入。几乎每隔一段时间,郑慧兰都会迎来新同事,他们大多和郑慧兰一样是附近的农民、昌黎县城打零工的人。根据天眼查信息,阿那亚控股的天行九州公司2013年成立时只有3人,等到2015年,这个数字变为50人。此后从业人员信息不再公开。郑慧兰也不清楚自己是天行九州的一员还是劳务派遣:“反正工牌上写的就是阿那亚。”


2020年10月4日,阿那亚,世界上最寂寞的图书馆吸引来自全国各地的游客前来游玩拍照留念,近年来成为网红景点,沙滩的清扫工作也变得繁重


每天上班前,郑慧兰给一家人蒸好米饭,骑电动车半小时来到单位。她知道从门口到海滩最近的路——绕过沙丘美术馆、绕过酒神剧场、绕过艺术中心,从居民楼之间的小路直达。如果在这条路上碰见业主模样的人,她会微笑问好,“这是员工培训的要求”,这种标准化的热情让她感到生活得十分有尊严。


其实郑慧兰并不真正清楚那些场馆里究竟有什么,她为阿那亚的火爆给出了一连串其他的解释:“环境好、服务好、大气、干净、高标准。”郑慧兰从未打听过酒店一晚的价格,也从未踏入过除更衣室、员工食堂和厕所外任何一栋建筑的内部。“毕竟咱只是一个清洁工。”她说。


郑慧兰一天中唯一焦急的时间是白班交接班时,“得着急忙慌赶回去给婆婆做饭”。她把电动车骑得比上班时更快,穿过滨海新大道,车辆变得稀少,一切重回县城。


那是孤独图书馆一天中光线最好看的日落黄昏时。



10:00,郑慧兰的早班结束。以其清洁区域最南端为起点,向右拾级而上,穿过丘陵栈道后向西步行300米左右即可到达蜂巢剧场。涂辉正在这里就位等待。


涂辉是阿那亚旗下公司的一名员工,他今天的任务是对接来阿那亚参加戏剧节的剧组。戏剧节是今年他耗费时间、精力最多的一个项目,“全公司上半年都在忙这个”。随着戏剧节开幕,他的工作强度直逼996。


2019年9月5日,河北省秦皇岛市北戴河新区,很多时装发布会选择在阿那亚沙滩举办/ 盛佳鹏/中新社


“执行”是由许多琐碎而具体的事务组成的:早晨九点,到公司刷卡,然后安排好接送剧组的中巴车,和司机确认时间地点。步行到驿站取快递来的道具,检查,签收,送到现场。然后做表,接车,做表,做表。安顿剧组成员,检查技术设备,跟彩排流程。确认安保位置。买水、定外卖。收快递、检查设备。整个戏剧节期间,涂辉恨不得把每一分钟掰碎来过,微信里永远有无数条未读消息。


在种种繁琐的事务里,涂辉最喜欢的是参与团队策划,筹备并落地一场活动。涂辉籍此可以见到一些喜欢的艺术家,他们有的已经在阿那亚置业,有的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不同,“咬咬牙能住一晚上阿那亚的酒店,但如果不是受邀参与、需要食宿自理,为了省钱还是会住外面”。唯一的顾虑是不能占用业主的生活空间,或者打扰业主的生活,“有业主反对了就要让步,毕竟是以业主的体验优先。”


但这种矛盾并非常常发生,以至大多数时候,涂辉不曾感觉阿那亚的主业是地产。天眼查信息显示,阿那亚实际控股了39所子公司,涉及地产开发、酒店管理、物业管理和影视文化等多个领域,这些公司实际业务上的交集并不紧密,它们只是通过投资、持股和并购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商业系统。


而这些环节并不会在涂辉的故事中发生。


2017年8月12日,河北省秦皇岛市,阿那亚国际马术嘉年华暨阿那亚杯马术超级大奖赛现场。这里经常举办各种活动


涂辉在北方读完了大学。上学时,他常常坐着绿皮火车去外地看地下音乐演出,有时是北京,有时是更远。大学快毕业的时候,他看到阿那亚在招实习生。这不是涂辉第一次面试,但面试官先问的不是工作经验或GPA,而是那些对现实生活来说“无关紧要的问题”——有什么爱好,关不关心文学或艺术,觉得阿那亚怎么样。


面试十分顺利。2020年之前,涂辉每天6点按时下班,他有一整个晚上可以在家里或园区看电影,或者和同事在海风酒吧喝上几杯。这是一份在秦皇岛几乎不可能找到的工作——58同城上的“文化传媒”大类几乎100%指向网红经纪公司和短视频编导,单休与加班是常态,景区酒吧的标配是夜场DJ和人妖表演秀。


“如果没有阿那亚,我大概会回老家躺平;可能也会去大城市吧,大城市里好玩的东西比较多,可是我又没那么喜欢工作;或者会去学点别的东西,或许会做别的行业。”日子顺流而下,涂辉也没有仔细设想过人生中的其他可能。他感觉自己有些离不开这里了,“但离不开的是什么呢,可能是同事们很好,领导也很nice,也可能是可以白嫖一些活动,总之我说不清楚。”


2019年08月17日,海边的阿那亚礼堂,这里吸引着一批又一批年轻人,他们在这里听音乐会、看展览,也来感受夜晚的孤独


在涂辉的定义里,阿那亚并不能完全算是一个“家园”。“但是至少是一个喜欢的地方,我觉得,或许。”



空间坐标保持静止。时针指向一天中的第二个4:00,涂辉的筹备工作基本收尾,他走进后台;大春从阿那亚西二门步行至蜂巢检票口,准备观看《生日快乐》。


大春是北京某高校学生,话剧团成员,也是官方报告中本次戏剧节期间的“12万游客”之一。因为疫情、升学等原因,来到阿那亚之前,他已经一整年没有看戏。这次戏剧节,大春抢到了尚有余票的四场戏,“全都买的最低档价位,220元的位置。”


大春的阿那亚戏剧节票根


大春在这之前从没有去过阿那亚。他是沈阳人,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去过北戴河,住招待所、吃鲅鱼饺子,傍晚下海踩水,水凉以后披着毛巾被去吃烧烤。他对一切的记忆很模糊,“在戏剧节之前,好久没去北戴河了。”


在出发之前,他找到阿那亚官方公众号发的《戏剧节全攻略Q&A》,看了一遍剧场导览、取票处位置和开演时间。推文末端是阿那亚园区内的吃喝攻略,他草草看了一下,“发现价格不太适合我,就没细看”。


阿那亚戏剧节现场


和所有来参加戏剧节的年轻人一样,他没有足以住进园区内部的消费能力。大春没有拼房,而是在不远处定了民宿,3天524元。订票当天,园区内的安澜酒店已经爆满,价格直逼5000/晚。“近阿那亚,舒适民居,海景大床房”,大春的民宿订单上这么写着。


实际上那只是一间普通的酒店公寓。戏剧节期间的房源很紧俏,每天出门时,大春能迅速区分出路上哪些是市民,哪些是来参加戏剧节的游客,“头发染的蓝的绿的,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是了”。


从民宿打车出发去往戏剧节现场,运气好可以打到签约出租车,有资格进入园区、停在剧场门口;快车只能停在西二门,需要步行20分钟到达海边剧场。当地的出租车起步价7元,全程计费17-25元。


大春在酒店点的外卖,“只有炒花蛤符合我的口味”/受访者供图


走进阿那亚,大春的第一感觉是“闹哄哄的”。“你说它是社区,它也不太像居民区,人很空、业主很少;但你说它是旅游区,又有点怪怪的,感觉不是我这个阶层能上去的地方。”但大春并没有感觉不适——在北京,相当多的城市景观都带给他同样的感觉:“在这里不会活不下去,又不可能真的生活。”


一切怪异感都会在戏剧开幕时戛然而止。当第一句独白响起,大春感觉自己好像又回到2019年黑暗的观众席,那是他熟悉的经验。《爱因斯坦的梦》在孤独外剧场上演,临近孤独图书馆的一个露天戏台,观众席是廉价的塑料座椅。


当演员开始“互相说一些谁都听不懂的话”,海浪的声音成为天然的音效。大春深深进入了那个瞬间。“自然的声音有一种剧场音效达不到的效果,对情感的推动效果,比音乐更好。什么叫作以动衬静,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。”


阿那亚戏剧节现场


但是走出剧场,大春又无法概括自己看到了怎样的一个故事。大学期间,他在蜂巢看了无数部孟京辉的戏剧,但他不得不承认,“越来越看不懂了”。“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的情节,一切都是先锋的、实验的,感觉他现在已经不太像在导戏了,是在搞大型的行为艺术。”


戏剧节期间,阿那亚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人在表演。大春在其中一场戏碰到了大学剧团里的朋友,他们分别坐在剧场最后一排的两端。演出结束后,大春和朋友随着人流向外涌去,在出口处遇见了民谣歌手老狼。


戏剧节外聚集在一起的人们


“这个社区太契合关于‘文艺’的所有想象,因而带有巨大的不真实感。来到此处的每个人都隐约明白,这一景观是为了被观看而存在。”有博主从戏剧节返回后这样写道。


大春对抗了这种虚无。在阿那亚72小时,他在园区内的消费只有戏票与矿泉水。唯一的动心过的是海边市集卖的小鲍鱼,“10块一只,很新鲜”,但他看了一会也没有买,“因为个头太小了。”



两周后同一时间地点,北京游客Blanca正和朋友在孤独图书馆门前准备拍照。


她们选择了北京游客最常见的一种游玩方式——周内定好园区内的民宿或酒店,周六中午出发,入住后挑些好评高的店铺打卡,拍一些照片,周日下午返程回京。她并未觉得不到48小时的行程很紧张,时间被海风拉长了,“反正又没有着急要去的地方”。


在提出采访请求后,Blanca以为我是短视频软件上的拍客,她警惕地打量着我是否打开了摄像头:“为什么选择来阿那亚——因为我看到前男友的现女友发朋友圈了,这个答案够劲爆了吗?足够你写了吗?”


作为一个从事旅游策划行业的年轻北京女孩,她对这种在三里屯街头随时可能出现的“采访”再熟悉不过。


2020年8月6日,阿那亚,这里的海滩文艺气息十足,谁路过这里不想在海边坐一会呢


Blanca和朋友们一小时前才到达园区,这时秦皇岛已经阴沉了一整天,乌云让手机镜头透着惨淡的灰白。


阿那亚。阿那亚。阿那亚。夏天的每个周末,Blanca都能在朋友圈里刷到阿那亚的美食、展览和新的拍照景观。她重新认真回答了我的问题:“同事朋友来完都说景也不错,吃的也不错,找一个都有空的周末就来了,反正离得也不是很远。”北京到阿那亚的车程只比去密云多1小时,而1小时对北京的交通不值一提。


采访当日,阿那亚礼堂门口排队拍照的人


作为阿那亚的“一天业主”,Blanca享有业主的所有特权:单独的业主食堂、摆渡车、管家服务、露天电影院座位,以及随意进出图书馆和礼堂的权利。业主在这里享有足够多的主动权,“我们是在买业主权益的时候附赠了一套房子”,小红书上的一位业主如是说。


而Blanca享受权益的时间或许不比业主更短。“大多数业主一年最多住一周,”物业工作人员刘兰告诉我,“对孩子学习抓得不严的,孩子能住上一个月,给老人带着。大多数孩子只能假期过来住一周,就回北京上课了。”


在另外11个月里,业主更乐意把房子变成民宿出租。“有保洁,有管家帮忙维护,大部分人会连买好几套,人家是当成投资。”刘兰说。唯一可能常住的是老人:在民居附近,每走100米,能看到一两个老人正带着学龄前的孙辈散步。


去年交房的阿那亚六期。周边设施尚在建设中,公寓人迹罕至


对于恰好错过的戏剧节,Blanca不曾感到遗憾。“有空就来,没空就不来了呗。”她计划中的完美周末只不过是和朋友一起吹吹海风,拍几张好看的照片,随便逛一逛小红书上刷到的小店。电影、戏剧和展览都可以随机存在,美食也是,风景也是。没有任何一个景观孤立地构成目的,“一天八家咖啡厅,五六家饭店真的没有必要,大家不就是应该来看个海之类的吗?”


说完这句话,天空忽然放晴。下午四五点的阳光坠入海底,一些金色的光晕漂浮上岸。这样的光线一天只有几分钟,朋友急忙地举起镜头,迎光的角度可以为Blanca衬出细腻的皮肤光泽,她的头发末梢变得透明。一切急于被定格。



时针回到清晨10点,沿着洁白的沙滩走到阿那亚9期边界,老刘正沿着公共沙滩缓慢行走,捡拾尚未被清理的饮料瓶。


这里的垃圾比别处显而易见地多,因为它已不再是阿那亚的领地。西侧的工地围栏已经竖起,有时有年轻人在其中逡巡,寻找可以翻墙入内的缺口。


而老刘畅通无阻。他从1.9公里外的栅子里村步行至附近,沿着公共沙滩途经孤独图书馆、阿那亚礼堂、沙丘美术馆,走到精疲力竭,然后返回。这是一条没有禁令的路,只是行路的人大多和他一样,对西侧拔地而起、不断扩张的建筑意兴阑珊。


2019年12月31日,河北秦皇岛,阿那亚黄金海岸


老刘今年84岁了。他的时间以“十年”为单位流动——“建起来多久?没多久吧,有10年,但肯定不到20年。”他这样形容这片不断扩张、蔓延的地产。事实上,建筑的存在的确已经有超过10年,只是2013年之前,它不过是北戴河数不胜数的“不良资产”之一。


老刘不曾知晓阿那亚发生的内部变化:2013年,马寅接手阿那亚,将目标客户定位至“80后新中产”,提出“精神建筑”概念,打造“文旅x地产”新模式。今天,阿那亚的房产销售额已经达到30亿,每年光是美术馆和电影院的流水就有700万。


周边县城的房价依然不足1万。


老刘90年代迁居至此。他的原籍在青龙满洲自治县,90年代桃林口水库移民,举家搬至昌黎。“最开始全是一片一片的防护林,从这里,”他用手指了指建设中的九期,“一直到大前边儿。”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里不再需要防护林,但越来越多的游客某种意义上维持着他的生计:60岁从村委退休后,他就开始捡瓶子了。


更年轻一点的时候,他去过最好玩的地方是阿那亚北侧的黄金海岸滑沙场,“孙子非要过去玩一次”。在几十年前,黄金海岸坐拥秦皇岛最精致的海景,但老刘依旧缺乏兴致:他喜欢山,喜欢壮观的、比他更为年长的景点,“人工的东西究竟有什么意思?”


在老刘散步的沙滩上,听澜度假营地已经建成。集装箱大床房标价为980元/晚,酒店简介为“耳听海浪声,眼里有星辰,醒在阳光里”


今天,老刘在家里吃了早饭——苞米面饼就炒豆芽——然后步行至此。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,年轻人都出去打工,而他的同辈渐渐消失。他沿着这片沙滩十年如一日地走,路线不曾偏离分毫——他从未想过靠近那些热闹的建筑看一看。


“人家那是个单位,里面什么都有,到时候缺啥少啥了的,再说看见我这样的破人进来过,解释不清的。”


他沿着沙滩继续北上。在这片过于干净的地界,他将一无所获。走到不能再走的地方就会折返,“哪儿有什么几点啊”。这具身体里已经装载了太多时间。


作者 浪淘淘

考特妮·帕姆:

5秒前:如果在这条路上碰见业主模样的人,她会微笑问好,“这是员工培训的要求”,这种标准化的热情让她感到生活得十分有尊严。

韩银龙:

1秒前:她们选择了北京游客最常见的一种游玩方式——周内定好园区内的民宿或酒店,周六中午出发,入住后挑些好评高的店铺打卡,拍一些照片,周日下午返程回京。

彼得·西蒙尼舍克:

8秒前:天眼查信息显示,阿那亚实际控股了39所子公司,涉及地产开发、酒店管理、物业管理和影视文化等多个领域,这些公司实际业务上的交集并不紧密,它们只是通过投资、持股和并购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商业系统。

尼尔·麦克唐纳:

9秒前:上学时,他常常坐着绿皮火车去外地看地下音乐演出,有时是北京,有时是更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