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雅昌专稿」影响过日本浮世绘的“姑苏版”桃花坞木版年画

发布日期：2024-09-19 17:18

来源类型：小谢读书 | 作者：乔恩·坦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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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并非所有的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都可以成为‘姑苏版’。”策展人张晴告诉雅昌艺术网，“所谓‘姑苏版’，是指清代康熙、雍正、乾隆时期苏州桃花坞木板年画全盛期的作品，此一类作品内容着重描写苏州市民生活和城市景观，表现方法受到西方绘画透视、比例关系等技法影响，享有‘东方古艺之花’的美誉。”

作为国家艺术基金2016年度资助项目，近期在苏州市美术馆举办的“姑苏繁华录——苏州桃花坞木版年画特展”，集结了90余件展品，其中有13张来自中国、日本、法国的“姑苏版”，让观众看见清代鼎盛时期的苏州风貌，值得一提的是，早期东渡日本的“姑苏版”在当地流行开来，并对浮世绘产生过影响。

姑苏版木版年画：苏州城市生活“纪录片”

中国年画早在宋朝就已成熟，时至明清，已形成了天津杨柳青、山东杨家埠、苏州桃花坞和四川绵竹为代表的四大年画流派，取材于日常生活，内容包括历史故事、神话传说、戏曲故事、美人儿童等。

在雕版、刷印技术高超的明清之际，文人书画已成随行就市的名贵商品，以仿制名人书画为生的“苏州片”也在坊间盛行，“以一化百”的版画作品如果能以非常合适的价格为城市平民的家居生活补白、添彩，其广受欢迎程度完全可以想象，而“姑苏版”就是曾经的一个经典的文化产品。

《姑苏万年桥》 神户市立博物馆藏

《山塘普济桥 中秋月夜》 神户市立博物馆

中央美术学院教授薄松年表示，在年画历史上出现过两个中心，叫做南桃北柳，相对于天津杨柳青年画在北方体系年画中的地位，苏州的桃花坞木刻年画则是南方体系年画的重点。

继承了以“明四家”为代表的吴门画派文脉的桃花坞年画，进入清朝之后，对市民生活写实记录的热情十分高涨，苏州美术馆展出的13张“姑苏版”珍品，有以城市景观的代表物城门、名桥、水路、商铺为记录对象，为苏州发达的商业经济画像立影，如果说从《清明上河图》到《姑苏繁华图》是皇家对治下太平盛世的记忆，那么，《山塘普济桥 中秋月夜》、《姑苏万年桥》就是普罗大众们对身边美好生活的留影与留念。《美人闺房图》、《玉堂富贵图》虽与富贵逼人的雍正《十二美人图》不可完全相提并论，但是也可以看出宫廷艺术与民间艺术在趣味上的相近相似。

当今天的我们希望从时间的长河中打捞一些真实的碎片来重现优雅、精致的苏州城市生活，“姑苏版”桃花坞年画珍品重要的文化价值和文献价值，不言而喻。

《姑苏石湖仿西湖胜景》 神户市立博物馆藏

《渔樵耕读》 神户市立博物馆藏

东传日本，“姑苏版”为何会极受日本民众喜欢？

姑苏版之所以能传播到日本，并对浮世绘产生影响，首先和海上贸易的发展有关。中日艺术研究会事务局长三山陵谈到：“当时日本在江户时期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，第三代德川将军颁布锁国令，但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‘姑苏版’年画?是因为日本虽然闭关锁国，但幕府当局留下长崎港为门户，这个港口可以允许荷兰和中国的船只进行自由贸易，有一些中国人去了以后就留在了该处，清朝的时候，长崎地区有一个类似于唐人街的地方，最鼎盛的时期聚集了将近3000左右的中国人，当时，中国商人把姑苏版木版年画也带了过去，他们到了日本以后，和日本人成为了朋友，在书信交流和礼物赠送上把这些版画送给了日本人，姑苏版画就流传了下来。”

三山陵认为：“日本群众其实是非常景仰中国文化，姑苏版版画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非常珍贵的宝物。例如在日本现存的300的件版画也正体现了日本人对中国文化的尊重，对中国传统艺术的热爱。我们非常小心地保存直到现在，所以才看能看到今天留存下来的版画。

神户市立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塚原晃则激动得表示：“当我听说神户市立博物馆收藏的苏州版画将在其发源地进行展出后，我了解了一下苏州美术馆的所在位置，内心激动万分。因为这个将苏州美术馆毗邻桃花坞。‘桃花坞’对于完全不懂中文的我，曾经是一个连发音都不知道的地名，只是一个看到过很多次的街道名称!”塚原晃对“桃花坞”的熟悉正是因为神户市立博物馆收藏的“姑苏版”珍品上题写的“阊门内桃花坞陈仁柔店发行”这一行字。

《亘古一人 关帝图》 神户市立博物馆藏

《西洋剧场》 辽宁省博物馆藏

在中国文化传入的同时，荷兰商船也带来了大量的西洋图书，写生与透视法等西方绘画观念得以传入。一方面是中国传统文人画的野逸，一方面又是西方绘画的写实，江户时代的日本社会处在两种外来风尚的交汇中，当时的日本艺术家对两者都抱有虔诚的学习态度，在这样的氛围下，桃花坞“姑苏版”木刻年画亦中亦西的风格在日本受到了欢迎。

江户时代的日本，经济上的主动权从贵族、武士阶级手中转移到商人手中，带来了艺术在形式和内容上的转变。江湖时期的美术也与此前的日本绘画不同，前代的宫廷画、文人画，都只为社会上层的特殊群体或对象服务，是“少数人”的艺术。但江户时期的画师多来自于民间，他们所面对的受众也不只是达官贵人，而是普通市民，是相对平民化的群体，所以艺术家在题材选择和内容表现上的关注点，也就转为写实的、现实的美术。

《天仙送子图》 神户市立博物馆藏

《三童螳螂图》 神户市立博物馆藏

在苏州桃花坞版画中，含有致富获利内容的画片有《一团和气》、《娃娃得利》、《刘海戏金钱》、《岁朝图》等;有关农事的有《春牛图》、《丰收图》、《鱼樵耕读》、《大庆丰收》等;山水风景画片有各地风景，如《姑苏万年桥》、《苏州阊门图》等。

如同“姑苏版”是对苏州社会风俗的记录，浮世绘的也是对日本社会文化背景的反映和生动记录。浮世绘兴起于江户时代，是一种比较精致的市井通俗绘画，题材多取自民众的生活习惯与日常景象，与中国年画一样雅俗共赏，是百姓社会生活的强烈的文化表现和需求，多以反映当时的民间风俗为题材，故亦称江户时代风情版画。它以市井风俗、社会时事、戏剧情节、妇女形象、历史人物、民间传说及山川景色为内容，体现出当时新兴市民的趣味。

“姑苏版”对浮世绘的影响

东渡日本的“姑苏版”桃花坞年画珍品为日本文化带去了阵阵新风，对日本浮世绘产生了重要影响。据神户市立博物馆的研究人员塚原晃介绍：在日本，由苏州描绘出版的版画被统称为“苏州版画”或“姑苏版”，目前保留在日本的“姑苏版”，应该是18世纪上半叶对日贸易时，由和苏州有着水运往来的港口城市乍浦出发的中国船只带至长崎的。

塚原晃表示：“在锦绘(套色木版画)创始人、浮世绘大师铃木春信的作品中，可以看到与苏州版画美人画、母子像类似的主题。日本的画师们最早是从中国传入的苏州版画那里找到新的表现手法，并运用于浮世绘创作之中的。模仿姑苏版画在日本学者和画家当中也是一件非常流行的事情。他们还画一些姑苏的风景，利用这种手法当时去画一些自己生活的场景。18世纪中后期在浮世绘盛行起来的时候，绝对无疑是受到了姑苏版画非常大的影响。”

《美人闺房图》 法国国家图书馆藏

苏州桃花坞年画刻在木板上，有绘画、勾描、雕刻、套印等几道繁琐工序，要求每一道工序都极为精细准确。做法是先将画稿勾出黑线稿，然后分版分色来套印，先印色版，后印线版，贴到木板上，雕刻出主线版。待印出主线稿后，再分别出几种不同颜色，并刻出色版，套色印刷，最后修版装裱而成。画面常构图丰满，色彩绚丽，对比强烈，常以紫红色为主调，表现欢乐气氛，基本全用套色制作，刻工、色彩和造型具有精细淡雅的江南民间艺术风格。

《玉堂富贵图》 法国国家图书馆收藏

据专家介绍，日本浮世绘版画与中国古代版画的画印方法基本相同，由画师、雕师、印刷师、装裱师按顺序分工合作来完成。日本的这种印制版画的技术来自中国，色彩、人物造型、构图等形式要素均受苏州桃花坞木刻的影响，他们不断研究和学习，创作出具有日本民族特色的作品形式。

《九里山大战楚霸王》 法国国家图书馆收藏

大批苏州桃花坞年画流入日本以后，日本浮世绘用色和制作工艺都有所发展，在菱川师宣单色画的基础上，把墨色加上主色铅丹，再加印黄和绿，含动物胶较多的墨用于漆绘时还需加上铜粉、云母等以增加色彩的效果。第一批多色的“锦绘”是18世纪后期以画美女而著名的铃木春信创作的，他一改单调、暗淡的背景，使用吸墨较好的奉书纸，并在印刷过程中使用先进的无色模压技术以形成浅浮雕，增加画面的表现力。

铃木春信的作品以抒情性、梦幻性的美人画而出名，他的画风受到过明代吴门画家仇英的影响，后来他的绘画从美女图扩展到以自然风景、建筑、现实生活等情景来衬托人物，主题更加突出，从中也不难看出“姑苏版”的影子。

作者：房卫

编辑：张丽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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