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竟成了中式美学的最强载体？

发布日期：2024-09-19 17:15

来源类型：环球青藤 | 作者：弗朗索瓦·夏托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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论及文化输出，我们首先会想到文学、影视、展览甚至旅游。

而不久前的巴黎奥运会开幕式上，《刺客信条》装扮的火炬手惊艳亮相，一度引发热议，也让人们重新审视电子游戏、二次元作品等流行文化的崛起，以及它们在文化输出中扮演的重要角色。

今年夏末，我们终于等来了自己的流行文化巨作：《黑神话:悟空》，它携着浓厚的国风底蕴横空出世，在全球游戏界甚至美学领域掀起一阵巨浪。为了了解游戏的背景设定，外国玩家们纷纷开始在社交软件上灵魂发问：我该去读哪个版本的《西游记》？

这款游戏何以引发现象级的风潮？除了经典的IP支撑、强烈的文化认同、流畅的动作元素外，它展露出的中式美学同样是最重要的原因。今天DECO就邀你一起，深扒游戏中隐藏着的美学要素，也和你一起预测，它会不会将中式的极繁主义、残缺美学、传统色这些国潮审美统统带火？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场景设计有多么震撼呢？用很多玩家的话说：游玩的过程不亚于一场风景旅行。尤其是在虚幻五引擎的加持下，唯美的场景被光影细节表现得淋漓尽致，随便截取一帧都是可做壁纸的风景大片。这些看似不经意的风景背后，其实非常考究，蕴含着很多东方的美学理念。

游戏中不乏很多以色彩著称的场景，茂密丛林的青绿、亢金龙雪景中的白、火焰山山石的黑……含蓄的低饱和色彩加上中式韵味的意境，让我们很容易就将它与传统色联系在一起。

这些场景之所以如此美丽，是因为它们的配色处于统一的主色调下，给人极其和谐的视觉体验，同时又以多样的明度与饱和度制造细节变化，就像近似的传统色一般，有着丰富的层次感。它们组合在一起，搭配细腻的造型处理，营造出看似很“满”实则空灵的东方意境。

如果说以前中国传统色的研究大多停留在理论层面，那么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场景设计就是一个鲜活的应用案例，它让我们了解到，传统色不只有美妙的名字和极具故事性的背景，还可以被实际运用在设计中，鲜活起来。

中国传统色来源于天地万物，在古往今来的诸多典籍中都有可考。这些色彩取之于自然，名之以自然，如“朱”最初指赤色的树芯，“天青”则源于云销雨霁时的天色。

在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中，源于自然的传统色被巧妙施用于虚拟世界中，还原为国人所熟知的自然风光，或山林幽深、或黄沙漫漫、或银装素裹，绚烂多姿的自然场景，让游玩者沉浸式领略传统色之美的同时，更在潜移默化间建立起与传统色的情感联结，为流行文化与传统色的融合开启了更多可能。

据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美术总监杨奇在游戏设定中贯彻了一种审美偏好：废墟美学。将废弃的、残破的旧址或残存之物有意识的加工利用，让他成为美的形象。这种设计理念也正是东方美学中崇尚的残缺之美。

游戏中不论是木结构的建筑，还是洞窟石刻，都经常出现饱经风霜的残破痕迹。

“残缺”源于佛教禅宗，被誉为“万物之禅”，残缺之美诠释了佛教哲学与精神中的本源。南宋时期禅宗从中国传入日本，于是形成了我们熟知的“侘寂美学”。腐朽的木头、残破的石雕、斑驳的青苔……游戏中不乏这些自然的岁月痕迹。

这种崇尚不完美，尊重自然衰败的美学，不仅带有浓郁的东方韵味，更是很好地体现了黑神话的时间纵深。

“甘瓜蒂苦，天下物无全美也”。不同于西方美学“于残缺中找寻圆满”的理念，中国文化更习惯于将残缺视为万物常态，并主动接受残缺、顺应残缺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中毫不起眼却无处不在的残缺意向，或许正是其强烈东方美学理念的来源之一。

“岁寒三友”也就是松、竹、梅三种植物，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有着重要的寓意。这三种植物在寒冬时节仍能展现出不屈不挠的生命力，因此被赋予了高洁、坚韧的象征意义，是文人墨客笔下永不过时的主题。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中也有很多表现松、竹、梅元素的融入，第一章就集齐了“三友”。场景画面中多次出现松树，尤其是与黑熊相遇时，画面中的青松与嶙峋远山呼应，令人瞬间联想起“无石不松，无松不奇”的黄山盛景。

存档时的设定很妙，在神龛插入一炷香后，原本的枯木瞬间开出梅花，别看只是个不起眼的小细节，却巧妙地将梅花“凌寒独自开”的生命力，与游戏中的生命值回复联系到一起，精致程度着实令人叹服。

说到美学灵感，一定绕不开中国博大精深的绘画。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中来自中式绘画的灵感数不胜数。从精雕细琢的壁画到诗意缥缈的水墨，再到线条勾勒的白描，这些迥然不同的艺术形式都在游戏中有所体现。

在中国艺术史中，壁画有着浓墨重彩的一笔。汉代、魏晋时期就留存下来很多美丽的壁画，更不必说从北魏、唐代形成的石窟壁画。莫高窟、克孜尔石窟和陕西许多唐墓，都显示出中国古代壁画的风貌与艺术高度。

隐藏于洞穴里的壁画，画中描绘的是悟空拜师菩提老祖。这幅画由毕业于中国美术学院的画家王怡新绘制。

壁画在游戏中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艺术灵感，它不止存在于场景建筑中，在动画甚至是操作交互界面中都有体现。与国画的留白、写意不同，壁画细节繁多，极为精致，同时用色也丰富大胆，经过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热潮，中式极繁主义美学或许会兴起一阵潮流风尚。

第一章节结束后展开的交互画卷，精致细节令人目不暇接。

每个章节结束后会展开一幅可交互的画卷，内含许多故事背景。画面细节之精致完全不亚于前阵子被热议的巴黎奥运会海报。画中很多形象和笔触技法灵感都来自于壁画的艺术形式。

游戏中土地庙神龛的设计各不相同，挟魂崖这座神龛门上的画像，神似敦煌莫高窟第322窟的说法图。图中释迦佛与菩萨、弟子结跏趺坐于莲花之上。在绿树清风中，佛陀讲经说法，弟子静听妙法，菩萨则凝神思考佛法。画面中的人物造型生动，线描流畅，色彩明快，整体意境淡雅清新。

让玩家们大呼惊艳的，还有每个章节结束后的过场动画。动画中讲述的是游戏的背景故事以及往事的追忆，其中有些桥段几乎没有台词，只用画面表达情节内容。

更绝妙的是，这些片段画风各异，却都具有浓浓的中式韵味，从中我们可以看到各种国画技法的体现，写意、工笔、没骨、泼墨……都有迹可循，简直是一场中式绘画的视觉盛宴。

连游戏的UI界面都设计得很有中式韵味，在收录已经战斗过的“妖怪名录”影神图中，每个种类的妖怪都会有一张肖像，只用简单的线条却勾勒出惟妙惟肖的神态，颇有国画中白描技法的精髓。

除了来自传统画作的灵感，游戏中人物的设定，服饰也极其考究，不得不佩服制作团队的良苦用心。

仔细观察腿部的铠甲，可以发现上面布满了传统甲胄的山字形锁子纹。

齐天大圣的甲胄设计借鉴了中国古代佛教天王造像的铠甲，有明确的护颈、肩带、护胸甲、兽首披覆、护臂、捍腰、腰带、腹吞、裈甲、鹘尾、胫甲。

藏于山东省济宁市博物馆的黄铜锁子纹钉金丝锁子锦蟒纹仪仗甲，国家三级文物。

盔甲上这条红绳叫“带状缔结”，主要出现在中国明光铠的形制上，最典型的带状缔结为上缘绕颈部一周与护颈假领相连，中间纵竖带甲将护胸甲分为左右两部分，下端打结后分开绕至被甲片的正后方打结固定。

这里的带状缔结，起的是固定护胸甲作用，上臂的红绳起的是固定披覆的作用。

蜘蛛精五姐妹的桥段是游戏最出圈的剧情之一，她们的服饰有典型的唐代特色。姐妹们穿的是隋唐五代的儒裙披帛，比如二姐的造型，上衣下裳一致，儒裙提到齐胸的高度，搭配披帛于肩，缠绕于脖的披帛，非常有唐朝女子的韵味。其他姐妹也都是儒、衫、袄、裙，加上面部的花钿与脚上的云头履，很有中式妖精的妩媚气质。

游戏的BOSS之一广智，身着单肩宽袍，是很典型的中式风格。值得注意的是他的腰带，由内往外一共有三层，分别是蹀躞带、捍腰和小型的甲胄。蹀躞带是用来悬挂小物品的功能型腰带，捍腰则是铠甲的腰部装饰，最外面加上麻绳、玉佩，非常考究。

辽代陈国公主墓出土的蹀躞带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中这个有些狰狞又十分帅气的面具，竟然也是有来头的！它的设计灵感来自于传统“傩面”。傩面具是傩文化中祭祀使用的道具，如图腾一般，是祛灾纳祥的吉祥象征。

傩面具在民间文化中有极大的影响力，甚至可以说凝聚了世代民众的审美去向。2006年萍乡湘东傩面具被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。许多傩面具堪称艺术精品，它们或写实、或抽象，粗犷狰狞，不仅有驱鬼、避邪的作用，还能祈福佑吉、除病灭灾、镇宅、求子、兴旺……

2024年的夏天，几乎全国都笼罩在《黑神话：悟空》的话题中，不论你是否是一名玩家，是否会真正购买这款游戏，都无法忽视它掀起的国风热潮。对于中国游戏行业来说，它是里程碑式的存在。而从某种意义上讲，它早已不止是一款游戏，而是中式美学的凝汇，扛起了中国文化输出的大旗。

在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外国友人对孙悟空的形象认知还停留在日漫《龙珠》中的角色，而现在终于有了一部土生土长、原汁原味的作品来还原这个东方神话英雄。

《黑神话：悟空》也让人们对文化输出的形式产生了新的思索——电子游戏、二次元等“第九文化”正日渐成为文化输出的重要一环——当远隔千万里的人们讨论同一个电影角色、热议同一种潮流时尚时，对其背后文化的共识和认同便悄然建立。

民族的，即是世界的。在全球蔓延的“西游热”之后，我们该如何延续中式美学的影响力，用什么样的作品持续输出，惊艳世界？一起拭目以待吧。

你有关注到游戏《黑神话：悟空》吗？最喜欢里面哪个情节设计？欢迎下方留言和我们分享你的想法，DECO将选出一位精彩留言送出一本新刊。

监制 | Tango

文 | 蔡晨设计｜Freda

编辑｜冷面

助理| 梦芸、easson

图片来自游戏科学、cdrom、Aiello‘s VP、汉服颂、泽霖文史、火星网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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